贞观初年,长安。
魏国公府。
裴家大小姐裴芸,此时正在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谈笑风生,顾盼间眉目传情。
看到这一幕,身为父亲的裴寂老脸笑开了花。
这年轻人是窦家长子,窦怀恩。
窦家名列氏族志第一等,当朝陛下之母,太穆太后就是窦家人。
裴家若能够与窦家结为姻亲,定能一扫前辱,重回顶尖门阀行列!
“砰!”
裴寂刚端起酒杯,还未来得及开口。
紧闭房门被骤然推开。
一位相貌俊朗的绛纱袍少年按剑而入。
看到窦怀恩身旁笑靥如花的裴芸,神情微滞。
“裴公,能否给在下解释一下,这是何意?”
在他身后,一名女子怯生生跟随着,身着绯红披帛配翠绿长裙。
红男绿女!
俨然是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。
裴寂看到少年,神色微微一变。
“是罗颢啊,你不去享受自己的新婚之夜,为何还持剑入厅!”
“新婚之夜?”
罗颢嗤笑一声,眼神却是愈发冷冽。
“我这个新郎官倒是糊涂了,裴公能否告知我,为何说好的新娘换了人?!”
裴寂还未开口,一旁的裴家大少爷裴承先拍案而起。
“放肆!你当自己是谁?”
“居然敢如此质问一位当朝国公?!”
罗颢眯起眼眸,盯着这位裴家出了名的酒囊饭袋。
“这些年,我为裴家尽心谋划,帮助你们从静州那个偏远流放之地,重回长安!”
“而我所求,仅仅是履行当年的婚约而已!”
“却被你们在我的新婚之夜,偷梁换柱换了新娘,莫非我还不能质问了?!”
听到他的话语,厅内顿时鸦雀无声。
就连裴寂请来的那些舞女乐官,也都不自觉停下动作。
众人偷偷打量着站在厅中的少年郎,神情各异。
“你们先出去!”
裴寂心道不好,一挥手,将厅内无关人员请出去。
大门重新关闭。
裴寂干枯手指摩挲着酒杯,苍老面容悄然阴沉下来。
都说家丑不可外扬,这等事情如果传出去,定然折损裴家声誉。
如今那李二刚刚登基,一心磨刀霍霍想着清理世家门阀。
正愁没什么送上门的借口呢。
他朝自己的儿子裴律师使了个眼色。
裴律师故作姿态的轻叹一声,长身而起。
“小颢,我们也是不得已。”
“我知道你对芸儿情根深种,但强扭的瓜不甜,芸儿早已经心有所属,你又何苦步步紧逼?”
罗颢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,搭在剑柄上的手指骤然握紧。
“步步紧逼?”
他凝视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老丈人,笑容苍凉。
“究竟是我步步紧逼,还是你裴家做事太过无耻?”
“若是裴芸早就心有所属,当初为何不跟我说?”
“如今裴家重回朝堂,这就忍不住要卸磨杀驴,将我一脚踢开了么?!”
被罗颢这般贴脸开大,裴律师也忍不住怒火攻心。
“罗颢,你一介白衣,能够迎娶我裴家之女,已经是你三生有幸,还有何不满意的?”
“婉儿同样是我的女儿,这件事情,裴家对得起你!”
罗颢冷笑一声。
“这话,你自己说着不觉得脸红?”
“我只问一句,这件事情是你的主意,还是裴芸的想法?”
他询问裴寂,目光却看向对面的裴芸。
裴芸俏脸之上露出一抹讥讽。
“罗颢,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,认为自己配得上本小姐?”
“裴家是当朝勋贵,而你,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白衣贱民,身无寸缕功勋!”
“本小姐的如意郎君,是窦公子这样的皇亲国戚,少年英雄!”
“你一条无父无母的丧家之犬,真是觉得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?”
裴芸说着,还顺势为身旁窦怀恩添了一杯酒。
这位窦家少爷,此刻正饶有兴致打量罗颢。
目光,像是在看耍猴戏!
罗颢神情数变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“我其实,只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躺平,享受即将到来的大唐盛世而已......”
“却没想到,还是低估了你们这些门阀世家的无耻。”
“实话说,我其实并不在意娶的是谁,但我真的很恶心你们这种,毫无愧意的欺骗!”
说着,他猛然拔剑。
众人神情大变!
“罗颢,你想干什么?”
裴承先惊恐开口。
一挥手,就要招呼侍卫上前制止这个凶徒!
罗颢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。
裴承先顿时全身发冷,动作停滞。
他终于想起来,这个叫罗颢的年轻人,还是一个身怀家传绝学的粗鄙武人!
相较于其他人的慌乱,裴寂倒是淡定许多。
他相信对方是个聪明人,不会做傻事!
罗颢目光扫过全场,冷冷一笑说道。
“从今天起,我与裴家再无任何关系!”
“形同此剑,恩断义绝!”
用来装饰的佩剑,应声震断,掉在地上
裴寂凝视双眼发红的少年,神情愈发阴沉。
“罗颢,信不信你只要踏出裴家!”
“今后的长安城,你将寸步难行!”
裴寂这威胁倒也不是无的放矢。
一位国公,想要对付一个没有任何功勋的平民。
有的是办法!
罗颢却不以为意,将断剑丢在地上,转身便门外走去。
“裴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,只是希望,你到后面不要后悔!”
他声音幽冷,如九幽地狱之下传来。
裴寂顿时勃然大怒。
自己一个堂堂国公,居然被这贱民如此出言威胁?
“既然如此,那老夫就不得不断掉你和婉儿的婚事了......”
“不,我拒绝!”
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裴婉儿开口。
这位事实上已成罗颢新娘的女子,神情凄婉。
美眸却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!
“我已经嫁给颢哥哥,就是他的人,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!”